大雨倾盆，连室内的空气里都夹杂着一种潮湿的泥土气息。
白洁从沙发上站起来，一边把刚喝完的水杯放回桌子上，一边跟姜宏仁打电话。
“……今天不回来也好，外面雨下得正大。”
姜宏仁跟着王家的老爷子去看祖坟，本以为能当天去当天回，结果连着几天都耽搁在那里。
“你要五雷符？”白洁挑眉，“你们这看风水怎么看得连攻击性符咒都要用上了？”
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，白洁思索片刻：“可以，那我多画点，明天找人给你送过去。”
结束通话后，她看还有时间，正想上楼去书房先准备着，就听见身后的大门“砰”一声被人推开了。
白洁诧异地转头，撞进一个带着雨水湿润气息和松崇香气的怀抱里，味道很熟悉。
——是沈泽也惯用的男士香水。
她心神放松下来，拽下沈泽也紧紧抱过来的胳膊，稍微拉开点距离：“怎么了这是？一进门就抱。”
跟刚放学的小孩子回家就找找妈妈一样。
白洁想开个玩笑，一抬头看清沈泽也的样子却吓了一跳。
“沈泽也？”
沈泽也脸色苍白，眼底红血丝密布，下颌线条紧绷，表情冷峻到有些阴沉，浑身充斥着一种酷烈的感觉。
这实在不像平时在白洁面前温和包容的沈泽也。
此时的他更像一条被夺走宝物的巨龙，或者刚刚失去挚爱的暴君。
白洁牵着沈泽也坐在沙发上，碰到沈泽也冰冷的手背，眉头皱了皱，想叫管家倒杯热水过来，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。
她只好拍拍沈泽也的肩膀，安抚道：“你等一下，我去给你拿杯水。”
沈泽也扣住她的手腕，声音嘶哑：“不要。”
他紧紧盯着人的目光像是某种择人欲嗜的大型野兽，一般人对上这种眼神恐怕都要抖一抖，白洁却毫无察觉一般，蹲在他面前，轻声道：“那我陪你坐一会？”
沈泽也没说话，也没有放手，他只是看着白洁，眸光深黯。
白洁当他默认了，坐到他身边。
她一动，沈泽也的脸也跟着动，目光像钉在她身上一样。
白洁不知道怎么，竟从他表情里看出稍许可怜巴巴的意味。
就像是黏人的小狗狗，到处跟着人跑，走到哪跟到哪。
她温声问：“是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？”
沈泽也摇摇头。
白洁放柔声线，怕触动他的伤口：“还是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？”
沈泽也垂下眼帘：“跟别人无关，是我，我……”
白洁鼓励地看着他。
“……我可能是太累了，心情突然很差。”沈泽也抿了抿苍白的薄唇，“没什么，你不用管我。”
白洁：“……”
嘴上说着不用管我的厉大总裁，手上还牢牢扣着她的手腕。
两个人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，白洁想了想，提议：“不然我们来打局游戏？”
凌弋和林弯弯都喜欢玩游戏，带的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的白洁也会玩两把。
沈泽也默了一默，掏出手机。
两个人选了个当下最火的竞技类手游，白洁挑的主力输出角色，沈泽也辅助她。
随机匹配的队友不错，他们第一把很快就赢了。
队友们还在屏幕上一个劲发“大佬带我”、“求加好友”。
白洁看出沈泽也的操作和意识都很出众，便笑吟吟夸他：“你好厉害，要是不做厉氏总裁，也可以做职业电竞选手啊。”
她本是随口一说，主要是为了哄沈泽也开心。
没想到沈泽也却勾了勾唇角：“高中的时候，九歌战队邀请过我，不过我这几年都没怎么碰过游戏，已经很生疏了。”
白洁吃惊：“九歌？”
拜网瘾少女林弯弯所赐，她对电竞圈稍有了解。
九歌是职业电子竞技团队，成立早，大神多，拿过的奖项数不胜数，队里各个都是天赋选手，对新成员的要求很高。
沈泽也曾经被战队主动邀请，看来水平是相当不错了。
“那你当年没有心动过吗？”
哪个少年不叛逆，虽然厉氏是泼天富贵，但是在少年人眼里，喜欢和梦想却更为珍贵。
沈泽也：“心动过，而且家里人也同意我去，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才道：“后来我父母和二哥去世，爷爷也病了，厉家需要有人撑着，我就没再考虑过这方面了。”
怪不得他说自己几年没有碰过游戏。
厉家人很少提以前的事情，白洁不料揭到他伤疤，有些愧疚，主动岔开话题：“但是看你现在的操作还是很出色，收购个俱乐部自己做主力没问题的。”
很多创立投资电竞俱乐部的，本身就是喜欢这一行，才会这么做。
沈泽也失笑：“现在水平不行了，而且厉氏这几年都没有往这方面进军的计划。”
白洁“唔”了一声，遗憾道：“好吧。”
打了两把游戏后，沈泽也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起来，白洁暗中打量，也松了口气。
“不打了，我去叫孟叔，该吃晚饭了。”白洁关掉手机，就要站起来。
沈泽也再次握住她：“玥玥……”
白洁疑问地看他。
沈泽也注视着她，目光翻涌，满是白洁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“我做了个梦……”
梦中他高居天外，看着她在人间，陨于天雷之下。
明明感觉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，却仿佛隔着天堑。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，但醒来后心痛难忍，如同切身经历过一般。
白洁看他迟迟不往下说，奇怪道：“什么梦？”
沈泽也动了动唇，又把话吞回去：“是一个噩梦，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，记不清了，总之感觉不太好。”
白洁安慰他：“梦都是反的，也许你感觉不好，就意味着现实生活中要发生好事。”
沈泽也轻轻嗯了一声：“或许是。”
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下的肌肤，触感温热柔腻。
现实中她仍在身边，一切安好，这就够了。
回忆到梦醒时的锥心之痛，沈泽也不由得有些失神，等清醒过来正对上白洁静静看他的目光。
那目光不似往常看待亲人和挚友时的柔和，带着点探寻和惑然。
他心里一跳，惊觉自己心绪起伏之下，仿佛露出一些端倪，下意识放开手。
“抱歉，今天让你担心了，你坐着歇一下，我去叫孟叔。”
白洁看着他的背影，摸了摸今天被握了好几次的手腕，眉尖蹙起。
是她多心了吗？